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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 | 樊昱天

华商作文 作者:樊昱天 2024-03-13 16:42:26
[摘要]冬日,清晨,冷风吹过,夹杂着山间独有的水汽,多了几分刺骨寒意。院中一张旧竹椅,椅子的年岁看上去就不小,扶手已经摩擦得光如镜面。椅上坐着一位老人。

  冬日,清晨,冷风吹过,夹杂着山间独有的水汽,多了几分刺骨寒意。

  院中一张旧竹椅,椅子的年岁看上去就不小,扶手已经摩擦得光如镜面。椅上坐着一位老人。

  老人仍是冬天的标配:披着标志性的军绿色大衣,戴一顶黄毡帽,蹬一双灰棉鞋。冬天的清晨本就十分寒冷,更别说是在山上,但老人眯着眼睛就着身前熊熊燃烧的火炉,膝上摊开着一本书,显得十分惬意。

  今天是除夕,算来家中那些个孩子们应该快到家了。一念至此,老人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似是微笑。

  “老爸!新年好!”“爷爷我们回来看您啦!”......清晨至黄昏,随着一声声亲切的问候,家中大大小小的晚辈悉数到齐了。老人嘴边那抹淡淡的笑意浓了一些。

  晚上看春晚,山上信号不好,房中只摆着一台小电视,中年男子们聚众侃天侃地,再大一点的去隔壁凑桌麻将,女人们围着火堆嗑着瓜子轻笑着小声交谈,时不时看向院子里嘻嘻哈哈疯跑着玩乐的小娃娃,讲两句“跑慢点,注意安全呦。”

  一大家子人都是地道的蜀地口音,外人或许对方言听的不甚清楚,但是自己家里人听来却是熟悉又暖心。老人也比白天健谈许多,顺便用竹竿一般干枯的手指摆弄着自己的烟锅,眼睛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显得无比的安定。

  老人的一双眼既有因年岁渐长而生出的浑浊,也有不逊一众晚辈的精气神,只是老人见多了大风大浪,总是古井无波,那藏在瞳孔深处的一抹精光,便极少能有人发现。清癯的面庞上挂着几缕花白胡子,密密地嵌着几道深如刻痕的皱纹,还点缀了几颗老年斑。老人常年驼背,手脚却还稳当,只是走起路来慢吞吞,白色胡须随风而动,乍一瞅倒真有些道教中谪仙人的意蕴。火炉的火光照在老人脸上,老人笑着给晚辈们发着红包,操着蜀味浓重的口音讲:“一个一个来嘛,莫着急噻。”

  孩子们清脆地笑,大人们哈哈大笑,只有老人不出声,眯眼抿嘴,皱纹也堆叠在一起,可即便只是这种表情,也代表老人已是开心至极了。

  第二日,不知是几十年来习惯如此还是老人想多看看家人团聚的场面,老人依旧起的大早,冬日的朔风也吹不灭过年的热情,一如老人身前那永远散发着暖意的火炉。

  天才大亮,院中就已将鞭炮码好。山上最好的一点就是不似城里那么多条条框框,没有大城市里五颜六色灯光的渲染,也算是用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出了更加喜庆的年味。老人挪了挪椅子,翻着膝头的书籍。

  鞭炮开始炸响,刚响时先是零碎几声,像是交响乐开始前的调音,然后音浪轰然而起,震耳欲聋,如古老的传说中人们为驱赶年兽而进行的壮胆活动一样令人振奋,若是真的有年兽存在,怕是根本不敢入了这片山头。光点一闪一灭,不断向前蔓延,大红色的碎片雪花般飞散,落在小孩们的头上,大人们的肩上,老人的掌上。光点行至末尾,院中也是烟尘四起,大家也都不怕,这片从小养育他们的山林,空气清新的那叫一个要得,烟尘过个一时半会的就会消散。老人微笑着轻轻拂去身上散落的红色碎片,沾沾口水翻页继续读着自己的书,这样盛大的场景年年都有,老人不稀罕放炮的动静,只是喜欢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感觉。

  院中与昨日并无两样,只是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碎屑,女人们张罗着开始做饭,大鱼大肉肘子腊肠这些镇场子的硬菜那是必不可少的,期间夹杂着萝卜菜头这样的素食,爽口又养眼。几张木桌紧紧的摆在院中,倒也不嫌挤,反正都是自家人,并没什么讲究,大家都是直接动筷,大快朵颐。老人与老伴坐在一条长板凳上,爽朗地对着另一边同样已是年逾古稀的弟弟说:“长全,去倒酒噻!”一位小辈夹了厚厚的烧白放在老人碗中,老人先是喃喃:“吃了这个怕是高血压要犯球了喔。”随后在小辈几句玩笑似的开导下,大有豪迈气概地说道:“不管喽,高血压啥子的跟嘞个没得半点儿关系噻!”惹得一桌子人都喜笑颜开。

  吃过这顿团圆饭,本就忙碌的小辈们便要慢慢“退场”了,因为各自的工作或是学业原因,铁门里的这个院子,一年到头也就回来寥寥数次。

  “爸爸再见,以后一定多多回来看您。”“祝爷爷健康。”“舅舅我们走喽,明年再回屋头拜年。”......望着最后一批走的孩子,老人一直挥手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好一会,才锁好大门,往回走时,老人的背似乎又弯了一点。

  坐回自己熟悉的那个竹椅,望着面前火光暗淡许多的火炉,老人加了几支木柴,火势又旺了起来,奇怪,但这冷气怎么散不掉呢?

  老人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院落,只有老伴忙忙碌碌的身影,心说:好大的院子啊。

  老人从不需要言说什么,那双洞明世事的双眼会告知一切,老人也不需要讲什么故事,老人的皱纹里刻着的都是故事。

  若是可以穿越时空与过去对比,可以惊奇地发现老人坐的位置与之前几乎一样。

  不只是今天,不只是今年。

  老人坐在这里,等着子女们回到这个自己眼中空荡荡却连摆下团圆饭都紧巴巴的院落,已经等了几十年。像是一只老去的乌鸦,蹲在巢中梳理自己已经不再风光的羽毛,期盼着子女的又一次归来。

  头顶星光熠熠,身旁火光照人,老人合上书,紧了紧领口,偏头轻轻睡去,梦中依稀瞅见那扇生了锈的大铁门吱呀晃动,跑进一群朝气蓬勃的晚辈。虽睡,但头还是朝着铁门方向。

  梅花将落尽,鸿雁早来归。

  睡梦中的老人小声呢喃:“都回来啦。”


编辑:刘丹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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